九離山內，一眾弟子圍在大殿內，滿臉好奇的打量著殿內站著的一個半大孩子。

只見這孩子約莫七八歲，皮膚白皙，五官僅僅清秀而已。一身破舊的粗布黑衣，更襯得孩子消瘦。

此時正站在大殿內，囔囔著要拜師學藝。

從人群裏走出一個穿淡青色長衫，手拿長笛的少年，少年先是凝眉看了眼前的孩子幾眼，隨後偏過頭問道，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辛追從人群裏擠出來道，“四師兄，這孩子不知道打哪兒來的，一直在這裏囔囔著要拜師學藝。”

聞言，沐川的眉頭一挑，隨即半蹲下來，十分和氣向眼前的孩子問道，“你叫什麽名字？今年多大了？”

“我叫小七，今年七歲，我父母早亡，舉目無親。我聽說九離山的武功很厲害，就想來拜師學藝，求你們可憐可憐我，收下我吧！”正說著，小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，滿臉期望的盯著沐川看。

沐川見狀，連忙要拉他起來。

小七扭了扭身子，執意不肯起，“求你們收留我吧，我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，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吧。”

“小七，我都跟你說過，我們的師父雲游四海去了，如今九離門正式弟子已滿，你還是早早下山去吧。”五師兄開口道。

小七聞言，眼睛裏冒了水霧，抽噎著道，“那……那讓我拜你們的大師兄為師，可不可以？”

此話一出，眾人皆沈默了。

自從他們的十二師弟走後，許言終日待在十裏攬月，別說收徒了，就是出來一面都難。

“四師兄，我看不如讓小七先留下來吧，我看他還怪可憐的。”

辛追湊上前去，小聲的對著沐川道。

抿了抿唇，辛追又接著說道，“而且，這孩子也是七歲……”

沐川懂辛追的意思，如今蘇涼生不知去向，大師兄又不肯說，把自己關在十裏攬月不肯出來。如今來了一個小七，興許能讓許言分一分神，不要在頹唐下去。

這樣想著，沐川偏過頭對著跪在地上的小七道，“好了，你也不要再哭了，你暫時留在山上吧。不過拜師之事，得靠你自己，如果大師兄願意收你為徒，你自然可以長久的待在山上。”

聞言小七面上一喜，擦了擦眼淚，慌忙道謝。

沐川輕笑著搖了搖頭，隨後讓辛追把小七帶下去安置了。

大殿內的眾多圍觀弟子這才散了去。

小七即是變換了容顏的蘇涼生。

在上山之前，沈君亦就讓人給蘇涼生易容了。這易容術可堅持三個月，如若三個月一過，易容也便失效，到時蘇涼生要是證明不了他在許言心裏的地位，那他也便輸了。

而輸了的結果是，他必須得跟沈君亦回青州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小七，我叫辛追，是九離門親傳九弟子。”辛追偏頭過小七道。

“九師叔好。”

小七笑盈盈的喊道。

聞言，辛追先是眼睛一睜，隨即擺了擺手，“別別別，你還沒拜師呢，怎麽先喊起師叔來了。”

“嘿嘿。”

小七沒有反駁，只是傻笑著看了一圈周圍。

這裏還跟原來一樣，仿佛什麽都不曾變過。可又仿佛什麽都變了。他如今化身成小七，再不是九離山上驕縱的小師弟蘇涼生。

不僅如此，一旦他拜師之後，也不能再喊他們師兄，而是喊師叔。

一想到此處，小七嘴角抽了抽。這明顯的降了一個輩分。

“對了，你能不能先帶我去找你們大師兄，我想先去拜師。”

小七擡臉道。

聞言，辛追眉頭皺起，結結巴巴的道，“小七，我不妨先告訴你，想要大師兄收你為徒，很難。如果換做從前，興許可能，可是現在……”

接下來的話辛追沒有再說下去，其實即使他不說，小七心裏也明白。

許言如今意志消沈，怕是沒有心思收徒吧。

一想到許言消沈的模樣，小七心裏酸澀難忍，一把拉著辛追的手，求著他帶自己去找許言。

辛追拗不過小七，便只好點頭答應了。

二人一路走到了十裏攬月，就站在院外就停了步子。

“吶，這裏是叫十裏攬月，大師兄就在此處住著。”辛追跟小七解釋道。

小七雙手扒著樹桿，心裏默默流淚。他知道，他什麽都知道。這裏是十裏攬月，是他從前最愛來的地方。

扯了扯辛追的衣角，小七昂著頭道，“你先走吧，我想自己在這裏轉一轉，熟悉一下環境。”

辛追皺眉，“你第一次來，到底行不行，等下要是轉迷路了，我豈不是還要去尋你？”

小七心裏暗暗把辛追罵了一通，哪有人會在自己家門口轉迷路的？

可表面卻道，“你放心，我就隨意轉轉，不會亂跑的。”

辛追這才勉強同意，又交代了幾句就先走了。

十裏攬月還是如從前一般，小七眨巴眨巴眼睛，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。

大師哥，涼生回來了，只是你能認的出來我麽？

一步一步的往屋內走去，小七屏息，大眼睛在瞧見許言的一剎那泛出淚來。他多想一頭紮進許言懷裏，跟他哭訴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楚。

許言瘦了許多，正坐在墊子上，手裏翻著一本《古文觀止》。一身素色的衣裳松松的穿在身上，甚至能看出脊背骨頭的輪廓。

此時聽見門外的動靜，許言轉過頭來，再看見門外躲著的半大孩子後，眼裏閃過欣喜，“涼生，是不是你回來了？”

走至門口，許言才發現來人並不是蘇涼生，神色瞬間黯然，半晌兒才苦笑著搖了搖頭。

小七心裏落淚，默默的喚了無數聲“大師哥”，可嘴裏最終只是吐出了一句，“你可不可以收我為徒。”

聞言許言微微有些錯愕，半晌兒才回過神來，臉上流露出哀傷的神色。眼前這個孩子的模樣明明和涼生不同，可卻讓他莫名的覺得熟悉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？我以前沒有見過你。”

小七抿唇，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，雙眼定定的望著許言，滿臉認真道，“我叫小七，我是上山來拜師學藝的。殿裏的人說，這裏的掌門沒有回來，我知道你是九離門的大師兄，你可不可以收我為徒？”

說罷，小七“噗通”一聲跪了下來，眉眼間含著淒楚，“我父母早亡，在這世間再沒有親人了。我碾轉多月才找到這裏，你可不可以收留我，讓我做你的弟子？”

“可我……不收徒弟。”

許言垂眉，臉沈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。

小七神色越發淒楚，眼睛裏含著一汪淚，伸手扯了扯許言的衣角。一如從前蘇涼生的模樣。

許言楞住了，順著衣角將目光停留在小七的臉上。這是一張僅僅清秀的臉，和蘇涼生粉雕玉琢的模樣截然不同。

許是對眼前的孩子有些莫名的熟悉，亦或者是他有著幾分蘇涼生的影子。

“好。”

許言聽見自己這般回答，仿佛冥冥之中被人操控著。

小七咧嘴笑，眼裏的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，落在玄色的衣裳中，了無痕跡。

大師哥，我回來了。我會在你身邊，直到你把我認出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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